热利下重者,白头翁汤主之。
谓之热利,非复如前厥后之热,直本热之利也。热邪在里,湿热下滞,故以白头翁汤主之。
白头翁汤方
白头翁(三两) 黄连(三两) 黄柏(三两) 秦皮(三两)
上四味,以水七升,煮取二升,去滓,温服一升。不愈,更服一升。
白头翁,《神农本经》言其能逐血止腹痛。陶弘景谓其能止毒痢。东垣李杲曰:仲景治热利下重,用白头翁汤,盖肾欲坚,急食苦以坚之,即成氏之说也。又云:治男子阴疝偏坠,盖亦厥阴专经之药,故仲景用之为君,以治厥阴热利。黄连苦寒,能清湿热,厚肠胃;黄柏泻下焦之火,若中气虚寒,及寒湿下利者最忌,热利则非此不可,故以之为臣;秦皮亦属苦寒,李时珍云:梣皮色青,气寒味苦性涩,乃厥阴肝少阳胆经药也,治下痢崩带,取其收涩也。以此推之,则创法立方之义,殆可见矣。
下利欲饮水者,以有热故也,白头翁汤主之。
此又申上文热利之见证,以证其为果有热者,必若此治法也。夫渴与不渴,乃有热无热之大分别也。里无热邪,口必不渴,设或口干,乃下焦无火,气液不得蒸腾,致口无津液耳,然虽渴亦不能多饮。若胃果热燥,自当渴欲饮水,此必然之理也。宁有里无热邪,而能饮水者乎?仲景恐人之不能辨也,故又设此条以晓之曰:下利渴欲饮水者,以有热故也,白头翁汤主之。
【辨误】罗天益云:少阴自利而渴,乃下焦虚寒,而用四逆者,恐不可以渴不渴分寒热也,正当以小便黄白别之耳。愚考罗天益,乃前辈中之颇着者,而犹作此论,何也?前注家俱以原文自利不渴者属太阴,自利而渴者属少阴,截去下文不讲,遂欲以为定论,致罗氏亦有不可以渴不渴分寒热之语。不知仲景原云:自利不渴者属太阴,下文即曰,以脏有寒故也,当温之,宜服四逆辈。因太阴以纯阴为体,无虚假之见证,此阴寒不渴之正体也。云自利而渴者属少阴,下文即曰虚故引水自救,小便色白者,以下焦虚有寒,不能制水,故令色白。此又因少阴为坎水,其卦为复,乃阴中含阳之体,龙火藏焉,故阴盛逼阳于上,所以阴邪在下则自利,虚阳在上则渴,此阴寒反见之假证也。其理隐微,岂能智愚均晓?仲景恐人之不喻也,故但云引水自救而已,下文仍证云,以下焦虚有寒,则知非有热而渴,乃渴之变体也。至于厥阴一经,虽为阴之极处,而阳气已长,其卦为泰,乃阴阳相半之体,阳气且出。因寒邪在里,故有饥不能食,食则吐蛔之阴寒见证。而阴气迫阳上逆,遂有气上撞心,心中疼热而消渴矣,此又渴之反体也。若此者,真假虚实,其辨甚微。罗氏亦称著述家,岂犹未知阴阳消息,昧于至理,而立说若是耶?若云不可以渴不渴分寒热,当以小便黄白为别,不知三阳证中,亦有邪未入里而清便自调者,亦有阴寒条下,小便不利者。孰知小便之多者,似乎无热,其色尚有黄赤者;或阴寒在里,气化不行,小便短少而色亦有黄者。总之小便多则其色渐淡,少则其色便黄,又不可以阴阳寒热拘也。大约小便多者为无热,或热在血分而无伤于气分耳。小便少者,阴阳寒热皆有之。当以他证合辨,则庶乎其不差矣。肯堂王氏,于《准绳》注中,亦即以罗说为解,恐未足为后学之指南,故聊为之置辨。
下利后更烦,按之心下濡者,为虚烦也,宜栀子豉汤。
此以下二条,乃自阴还阳之证治也。下利后者,言下利已过之后也。下利得止,则知阳气已回矣。而更烦,则知阳已稍胜,虽不能更上而作喉痹,亦不得下走而更便脓血矣。然则阳邪在膈而烦,按之心下软者,既非胃实可下之证,亦非热邪在胃,欲作痈脓之比,乃下利之后,正气已虚,热气初复之胜气所致,乃六气胜复之虚邪,是为虚烦。虚邪在膈,无用攻发,故当如太阳汗吐下后之心中懊KT,虚烦不得眠,心中结痛等证之法,及阳明下后之胃虚烦热之治,亦宜以栀子豉汤吐之。
下利谵语,以有燥屎也,宜小承气汤。
阴邪下利,无谵语之证,然苟非阳明胃实,焉得谵语?若无形之邪,或可自阴还阳,仍归阳明中土。至若燥屎,乃肠胃有形之宿垢,岂能转移于经络脏腑之间乎?世俗但见下利,惟苦其利而欲求其止,不知谵语之下利,乃胃中之实热,有燥屎故也,宜小承气汤微利之。燥屎得去,利自止矣,《内经》所谓通因通用是也。有燥屎而用小承气者,以阴经无大热,非比阳明热邪之盛,即太阴篇所谓胃弱易动故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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